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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风,文章风格并不突出,但从文学角度说,还算不错。很难预料,他是否能成为一个硬科幻作者。
  本文发表于《科幻时空》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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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腾小组/蓝风


  信,精致的蓝色封皮。
  在这个离二十五世纪仅有几个月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再使用这么古老的通信方式了,但今天早上,我的办公桌上却放着这样一份罕见的“信”。信封左下角的那几个怪异的外形文字说明了它的来出——费尔尼亚星,几百万光年外的一颗恒星。
  天哪!是她!是莲娜!
  我一下子跌坐在皮转椅里,十年来百思不解的一个问题又萦绕在脑海: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一)

  十年前,我在福尔兰星球作生物学顾问,那时地球加入星系社会已经整整一百年了,在很多方面我们落后其他星球几十甚至几百个世纪,他们掌握着包括宇宙航行、空间转换甚至时间旅行的先进技术,地球只有靠出卖些土产才能勉强换回些二流技术和设备。但是随着交流的深入,人类发现自己掌握的碳基生物化学在银河系范围内是领先的,可能是宗教上或者是伦理上的限制阻止了他们在诸如遗传基因克隆复制等方面的研究,于是一些向我这样学生物化学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便被高价输出到几千个这样的星球上去帮他们建立生物化学工厂,为他们制造有用的新型动植物品种。
  尽管生活条件不太好,又很孤独,但是一想到能接触到各种各样异星的生物,我还是下定决心去了一颗名叫福尔兰的星球。
  这是一颗和地球大气成分相似,海洋面积很大的星球。体积和地球相当,生物种类繁多,有智慧生命存在——也就是福尔兰人,他们杂食,和地球人一样性格复杂,虽然不完美,但总体上还可以称之为善良,不是个侵略成性的食肉种族。我很快就和他们中的几个成为了朋友。
  福尔兰星上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十分困惑,从生物学上讲这颗行星还处在爬行动物时代,温暖,湿润,巨大的类恐龙类生物盛行,但福尔兰人都是类哺乳类生物,而且和星球上任何其他生物不存在明显的承袭关系。就象他们是从别的星球而来,但星际法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向有土著生命的星球殖民。难道是发生了某种类型的生物突变,而产生了智慧生命?如果真是这样,它将会对地球生物学的框架提出挑战。
  到福尔兰的第二年,在给当地生物学家传授了一些碳基生物化学的基础知识以后,我开始领导他们建立第一座生物研究所,地点是在一个远离城市的荒凉地带,基本的建筑已经竣工,是一座典型的福尔兰金字塔式的大厦。我的任务则是按地球研究院的体制把房间分配给各个部门,然后把从地球运来的试验和生产设备安装起来。
  一切还算顺利,两个月后福尔兰国家生物化学院成立了,只有一件事令我不太开心,福尔兰国家战略安全局在大厦的顶层占了几十个房间和一整套设备,除了他们授权的几个福尔兰科学家以外,谁也不准入内——也包括我。而且有一个叫蒂安的特务头子,还经常“请教”我一大堆互不相关的问题,从病毒的基本结构到思维化学反应,无所不包,我知道其实他可能只对其中一两个问题感兴趣,其他的只不过是烟雾弹,而且这种“请教”总是在一间小黑屋里进行,那场面就像在审问囚犯,这大概是他们的职业习惯。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福尔兰人的确很聪明,在我的指导下已经有好几个项目取得了重大进展,包括几种作物的增产,几种提供工业原料和燃料的植物,还有几个环保项目。
  就在这一年要结束的时候,我认识了莲娜,不,应该说“见识”了她。
(二)

  当时我和几个福尔兰人在离研究所不远的试验田里研究一种能从土壤里直接提取铝的细菌,几个福尔兰人在闲聊,我则埋头挖泥。
  忽然,我听到身后一阵霹雳啪啦的静电声,然后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焦味,我回过头,只见几步之外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位身披战甲,手持激光枪的女战士,她绝对是个地球人,白种人,飘逸的长发,美丽的双眸,却充满仇恨的看着我。
  我很快就意识到,她是通过远距离传输来的,因为空气中还残留着传输所特有的影象,那时她被发送前的样子——仰望天空,双眉紧锁,流露出深深的幽怨,就象刚刚失去了最亲密的亲人。残像渐渐淡去之后,她的身体已被同时传来的装甲保护起来,双手将一只看上去威力十足的激光枪抱在胸前,周围的空气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闪烁着一道道耀眼的电火花。
  有时我会读不懂福尔兰人的表情,但在面前这个冷峻的女人脸上分明写着刻骨的仇恨和十足的杀气。
  “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是用英语问的,她却毫无反应,只是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目光最后停留在生物研究所那边。然后,她按了右腕上的一个按钮,一福立体照片便从旁边的镜头里投射出来,那照片里显示的建筑物正是生物研究所,然后又出现了几张人像,其中有所长、几位著名科学家,特务头子蒂安——还有我!
  “放下工具,跟我走!”画面全部消失后,她认出了我,便拿那只可怕的激光枪指着我,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福尔兰方言命令我。
  “可是,我还有工作……”
  “少废话!”说完她一下子跑到我背后,用左臂卡住我的脖子,那激光枪指着我的脑袋,项研究所走去,旁边的几个福尔兰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研究所的大门设有警卫,但他们不敢开枪,怕伤着我,只好跑回岗亭去打电话,而她一抢就打烂了岗亭,这枪简直是一门可怕的激光炮!
  “放下武器,不然就杀了他!”然后她左臂一加劲,问我“电梯在哪儿?”
  “往,往前走,”她穿的这套装甲有加力装置,我被勒得喘不上气来。
  上了电梯她直奔顶层,看来她是奔国家安全局的家伙们去的,也许不会伤害我的同事们,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电梯门一开,几名值班的特务转过脸来,看到了我身后拿枪的女战士,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击,显然和外边的警卫不同,他们根本不去考虑我的安危,幸亏她的反应很快,带着我闪到旁边的一个房间,然后又利落的干掉了那几个打手。
  “蒂安在哪儿?”枪又指向了我的脑袋。
  “过去第三间是她的办公室。”
  又是一通枪战,激光束几次从我身边擦过。终于到了蒂安的房间,她踢开门冲了进去,一枪便打掉了蒂安刚从抽屉里掏出的枪,然后把我们俩背对背的绑在一起。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但因为有两名重要人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时又想不出办法,便很快平静下来,有人在喊话,不让她伤害蒂安,并且许诺答应她释放人质的一切条件。
  “我没有什么条件,蒂安,是你放的那些生物毒剂吗?”
  蒂安的猪脸狡黠的一笑,“是又怎样?我劝你别费心了,根本没有解药!”
  “好!”说着她从战甲上摘下一枚手球大小的炸弹,“这个认识吗?它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反物质炸弹!如果你不交出解药。那我就引爆它,让福尔兰给费尔尼亚陪葬!反正是死路一条,谁还怕什么星际协定!”
  这下蒂安慌张起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解药…………要不,你直接跟总统先生联系?”
  她点点头,把电话听筒放到蒂安的嘴边,拨通了总统府的专线。
  一开始我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后来才从电话中听出了头绪。
  她叫莲娜,是十几光年外费尔尼亚星球的战士,但她不是费星人,而是一个太空孤儿,父母在一次空难中把她装进唯一的救生舱发射到了临近出事地点的费星,几位善良的费星人收养了她,后来她按照自己的心愿,成为一名星际战士。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福尔兰和费尔尼亚正在进行一场所谓源于宗教的圣战,其实是在争夺不远处另外一颗可供居住的星球而一直打了几百年。
  三年前我来福星时,战略安全局的人发现生物技术可以用于战争,便把蒂安安排来负责开发生化武器,他从我这套出了不少有关病毒的知识,然后强迫几名福星科学家研制出了可以对付福尔尼亚人的生物武器,并且大量生产,悄悄投放到了费星上。
  病毒传播的很快,费星上近百亿人面临死亡,只有莲娜没有出现明显症状,看着养育她的费星人挣扎在痛苦之中,她依然戴上了一枚费星刚刚研究出来的反物质炸弹,只身闯入福尔兰星,寻求拯救星球的办法。
  但是正如蒂安所说的,他们根本没有制造生物武器的基本知识,从没想到过制造什么解药。总统来了,当然也没能拿出解决办法,眼看着莲娜就要启动炸弹,福星的总统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为了争夺一片天边的小星球,而向对手使用毁灭性的生物武器,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自己的星球也要毁于反物质武器了。
  “等一下,莲娜小姐,如果你给我一些时间,看看他们到底是用的是什么病毒,也许还有希望拯救这两颗星球!”
  “你?”
  “是呀,是呀,这位是地球来的生物学专家,他一定有办法的!”
  “……好吧,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根本不够!”总统惨叫着。
  “让我试试看。”说完我让莲娜给我解开绑绳,跑到旁边战略安全局的车间(那一定是生物武器车间),提取病毒样品,因为是人造病毒,根本不能用常规办法检验,只有使用分子显微镜和遗传基因分析仪,可能要两个多小时,然后分析其结构弱点才有可能找出解决办法。
  分析仪开始向屏幕上输出一串串繁复的生物分子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还有五分钟!分子结构只出来一少半儿,我得去想办法再拖延一下。离开椅子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屏幕,竟看见一段十分熟悉的分子片断!这是地球上流感病毒的特征结构!福星人根本不可能在一年里研究出这么大结构的生物武器,他们只是培养了我带来的那一试管流感病毒!
  接下去的几周里,整个生物研究所十分的繁忙,我和同事们昼夜不停得制造抗流感病毒的药物,然后再由莲娜负责把药物传输到费尔尼亚星去,那里的疫情很快受到了控制,虽然还是死了些人,但总算保住了绝大多数人的性命。
  又过了一个月,莲娜忽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她是来向我道别的,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尽管这场生物战争结束了,但福尔兰和费尔尼亚的关系却进一步恶化,两国宣布互不承认对方的政府,所以莲娜也就在不会再来福尔兰星了。
  “江在东,我要走了,谢谢你拯救了费星,尽管我不是费尔尼亚人,但那是我唯一的故乡。”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我们还会见面的。”
  莲娜苦涩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三)

  其实我对自己的话很有把握,我们当然能再见,到那时我一定要说出我的心里话——短短的几个月里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作为一名战士,她也许缺少了一点女人的温柔,但那份爱憎分明的强烈感情,和愿为自己所爱的人们献出生命的勇气,却令我佩服。当然还有那张美丽的笑脸,更深深的印在我的记忆里。
  “福尔兰”是新的土地的意思,而“费尔尼亚”是新的家园,两个星球的语法仅有些许的区别,读音有些不同,其实“福尔”就是“费尔”。而福星人和费星人长相也并无差异,基因分析的结果他们是同一个种,甚至是同一个亚种,分离的时间不超过五千年!
  福星信仰的“阿尔金神”,是字母表里的第一个字母的名称,而费星崇拜的“倍安神”则是第二个字母。
  费星人和福星人一样,与所在星球的土著生物圈格格不入……
  这绝不是偶然!
  但如果他们是入侵者,那星际法庭决不会容忍这种行为长达五千年的。
  经过一番调查,我终于从星际互连网络里查到了一件五千年前的星际报纸,上面有一段文章记载了一颗名叫斯尔的星球因为超级核大战而引爆的消息,在第三天的同一份报纸上有一则新闻,说有人发现斯尔星灭亡前,发射了两艘装载了斯尔人儿童和相关动植物幼体以及电子知识库的名为“阿尔金”和“倍安”的两艘大型飞船,飞向两颗处于爬行动物时代的适居星球。星际法庭判定这属于紧急避险,在两颗星球发展出自己的智慧生物之前,斯尔人为合法居民。
  但从战争中流亡出来的两部分斯尔人却都完全忘记了这段历史,又一次互相残杀起来。
  我去见了福星的总统,给他看了这些资料,总统惊讶的好几天茶饭不思,终于决定把资料向两星人民公开,并很快和费星政府缔结了永久和平协定以及共同开发第三星的公约。
(四)

  和莲娜重逢的那一刻,我们情不自禁得紧紧拥抱在一起,好久才分开。
  “嫁给我吧!”我把早已准备好的戒指给她带在右手的食指上。
  莲娜惊异的看着我,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推开我,扭头就跑。
  天哪!我做错了什么?戒指不好吗?
  忽然,已经跑开好远的她,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它就要答应我的求婚了。
  科她却竟然掏出枪来,指着我大声的喊:“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就杀了你!” 
  (结尾)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
  蓝色的信封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厚厚的本子——是她的日记,其中一页夹着美丽的书签。
  “某年某月某日,尘暴,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么渴望见到他——一个异星上的异星人,渴望去吻他那棱角分明的唇,现在我要在倍安神的面前深深的忏悔。
  今天下午,见到了他,他竟然,竟然向我求婚!天哪!他是个恋兽癖吗?尽管我也曾经对他怀有过强烈的感情,但那只应是一种伯拉图式的感情,怎么能不知羞耻的想到结婚!星际法律里明明写着,异星人禁止通婚!我从父母的遗物里得知自己是‘额尔斯’星人,而江在东却来自遥远的‘地球’,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呀!……”
  最后的省略号不知是被她的还是我的泪痕润湿了,变成了一点点蓝色的小花。
  造化弄人!我们可以让两个分离了几千年的种族重新沟通,却因为彼此之间小小的误会,毫无意义的分开了这么多年!
  莲娜!‘地球’,‘额尔斯’是同一颗星球!那里是我们共同的故乡——宇宙中最晶莹的蓝宝石之星!
  (完)
  注:“额尔斯”即英文“earth”。


  本文由作者本人提供,科幻桃花源友情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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