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 失 的 银 河
绿杨
一
鲁文基教授只打算小住十天半个月，但仍然吩咐旅馆经理换上怀旧情绪的装饰摆设。窗户挂上恺撒时期厚厚的帷幔，绣着占星术士的星图；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还放着张彼得一世时到的桃花心木小桌。桌上有尊小小的圣像；屋角那座一人高的挂摆站钟大声地滴答作响。
现在钟敲了8下，教授满心不情愿地一屁股在转椅上坐下。案程序表，他每晚得作一个小时的"头脑工间操"，这注意是他助手梅丽想出来的。在这60分钟里，教授必须放开手头的一切定律和算式，和梅丽随意闲聊些街头巷尾的新闻旧事来宽舒一番大脑，也使他不至于对这个星球的世俗人情隔膜得太深。
不过梅丽并不总能干得很成功，这天晚上，看来也是这样。"教授，我小时候最爱放鞭炮。"
教授显然还在另外一个时空里。"这怎么解释？一个黑洞好端端的就不见了！"
"我小时候胆子也大，很大的爆竹也敢放。"
"什么也没留下！难道这是可能的么？"
"教授！工间操时规定不准谈科学的！"
"啧，你真是的。好吧，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是鞭炮。那么小，却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是黑洞的仿制品，巨大的能量压缩在极小的体积里。且慢，黑洞的物质如果压缩到超过极限会怎么样？和爆竹一样爆炸呢？还是……这的个未知数。吧这记下来，我要研究。"
"你尽想些无边无际的事情，这是工间操……"
"但不容易，要设法作个模型来试验才行。"
这时门铃响了一下。梅丽望望钟："外交部默尔逊先生来了，提前了20分钟。"
教授在思考时最恨人打岔，"岂有此理。最他说我今晚没有空。"
"那不好吧？是约定的。" 梅丽向对讲机说了声请进，按下开锁的电掣。
二
这座在1200公里高空运转的卫星城有几百个实验室，蜂窝似地彼此分隔开来。但电梯门打开时走廊的灯也自动亮了，枪墙上L.B.L.三个字母的标志灯闪烁着，告诉来人此处是"大块头实验室"。若没有标志灯就会找错应去的地方。佩奇从电梯里出来，他是来上早班的，前一班的尼科尔森该下班了。
走廊里灯光雪亮，寂静无声。佩奇推开休息室的门："早安，尼科尔森。"
尼科尔森不在里面。佩奇又找到控制室、资料室、分析室，都没有人。"这时候了，还在圆厅么？" 佩奇推门进去，顿时停住了脚步，张大了嘴，吓呆了。
圆挺是大块头实验室的核心所在，直径达50 多米，一台6米高、40米长的盘的庞大加速器安置在中央。屋顶是整块的玻璃罩。佩奇近来的时候四壁的162盏灯仍然亮着，但中央那台庞大的加速器却不翼而飞了。而且，尼科尔森也不在这儿，他和机器一起失踪了！
佩奇望着加速器的矮矮底座，上面空无一物。周围地板依然干干净净能照得出人影，没有丝毫破坏机器的残片和碎块，也没有血迹。由于少了那台庞然大物，大厅里空挡荡荡的叫人觉得心里发怵。佩奇抬起头看，圆顶的玻璃是完好的。又回头看看房门，门这么小，机器绝对不可能从这个门里搬出去。他血管里泛起一陈凉意并迅速流遍全身，汗毛竖立了起来。他恐怖地退出房门，拼命跑到工作间，抓起了电话。
三
为了对默尔逊先生提前来到表示不悦，鲁文基把转椅转过去背着门坐着，还架起了二郎腿。"梅丽，把站钟投拖过来，让他看看时间。"
梅丽为难地笑了笑，没动。客人进来了，他见教授那副样子不禁吃了一惊，手足无措地站住了。这是个小伙子，穿圆领条纹衫和牛仔裤，胆怯地放下手里的提箱。梅丽诧异地打量着他："你就是外交部的默尔逊先生？"
年轻人搔着耳朵，"我是埃里克·来斯特，财政部电脑工程师。不是外交部的。"
鲁文基转过身来，"见鬼，财政部的也来了。我不向银行借钱，找我干什么？"
"我来拜访鲁文基教授，是私人拜访。"
"抬晓得，我这成了市场了，日夜服务！"
梅丽忙解释："来斯特先生，拜访教授得先要约定才行。"
来斯特揩着头上的汗，"很抱歉，没来得及。计算结果一出来我就跑来了。"
"这么慌慌张张的，是财政亏空了么？"
"这不相干。我是业余研究，利用部里的高级电脑计算一个复杂问题--宇宙的质量。"
"那算什么稀罕事，值得大惊小怪？这数字几十年前就有人算出来了，你翻翻教科书就会知道宇宙中有2╳1055物质。"
"我知道的，但我计算出现在的宇宙质量比那个数字少，而且少许多。"
鲁文基有点不耐烦，"不可能的，你算错了。"
"我还有许多数字。" 来斯特相当固执，"我按10年一算，算出了200年来的宇宙质量，结果发现宇宙质量在逐年减少。这200年间总共减少了2╳1044克的物质。"
教授吃了一惊："什么？这等于一个银河系的质量啊！谁能把一个银河弄走了，又弄到哪里去了呢？分明是你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呢？"年轻人不高兴了，指着那口鼓囊囊的皮箱："我把计算稿都带来了，你肯看看吗？"
教授瞥了眼沉重的提箱，摇摇头。"我没时间。你想得太荒唐了，丢了一个银河！"
梅丽对着教授耳朵轻声说："别把话说死，你字刚才还说丢了个黑洞！"
老头子楞了一楞，"我说过吗？唉，黑洞毕竟比银河小得多，也许……怎么说呢？"
电铃又响了。梅丽说："默尔逊先生来了。" 来斯特拎起提箱告辞，教授说："等一等，把计算稿留下来。虽然这想法很古怪，我还是愿意已经一下。"
四
大块头实验室主任库珀此刻正和他的三名研究人员愁眉苦脸四坐在休息室里，等候着总统科技办公室派来的代表。他们还奉命不要离开，也不要和外界联系。
代表是布鲁斯博士，库珀是见过面的。和他同来的一位戴小檐帽、穿一身黑，肿胀眼皮老是盖住一半眼珠的胖子却未见过。布鲁斯只含糊地介绍了一下，便问："没惊动外人么？"
库珀回答说没有。布鲁斯又问："尼科尔森家里知道出事了吗？"
"他老婆来电话问怎么不回家，我说加班。尼科尔森确实没回家，电梯处有摄像监视系统，进出都有记录，没别的地方能出去。" 库珀又报告详细情况，"总之，那台42吨重的机器和尼科尔森失踪了，原因难以解释。出事时间大约在凌晨4点10分，因为记录器到这个时间便中止了。"
"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吗？"
"有一点异乎寻常，昨晚3点以后记录到几次强大的宇宙射线束。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一次射线能量是6.8千亿电子伏特。以前没遇到过这么高的。"
"为什么记录器这以后就停止工作了？会不会是这时有一陈特别高的宇宙射线击坏了它，同时也造成加速器和人员的失踪？"
"我就是根据这个推断出事时间的。"
"其他还有什么可能？"
"发生爆炸是不开幕的，地上一点碎片和痕迹都没有。被窃更不可能了，这家伙比火车头还大，个个部件的接合又是拆不开的。"
布鲁斯想了一会儿，"到圆厅看看去。"
他们绕着机器基座揍了一圈，布鲁斯说："不可思议，基座的切口那么光洁整齐，象切奶油似的。莫非有什么心技术能把机器切开？"
库珀摇摇头，"即使肢解成100块，那门也搬不出去。"
布鲁斯对胖子说："如果拆散了弄出去的话，现在还不可能离开这座卫星城。应该搜查一下邻近各个实验室。"
胖子摇摇头，"不行，一搜人家就知道了。总统先生的指示是宁可失去机器，大块头的秘密也不能泄露。"
布鲁斯说："库珀先生，看来唯一的解释是这儿发生了一件实验事故，爆炸或者别的。"
"是这样。但是怎么会使一台大机器和一个人消失掉？我无法解释，甚至无法想象！"
布鲁斯沉默半晌，"这是个纯理论问题，需要有极深奥的知识和非凡想象力的人才能作出解答。办公室可以邀请几位这样的科学家来研究一下。"
胖子又不同意："比行，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我不相信有谁是靠得住的。"
"我知道有一个，他可说是一个外星人。"
五
来斯特刚走，梅丽抓紧时间端来许多瓶子让教授吃药。老头儿近来血糖又高了，还气喘。但教授还没来得及吃客人就进来了。来客共三个人，一位戴小檐帽、穿一身黑的胖子举着证件："我是默尔逊，这两位是布鲁斯先生和库珀先生。"
鲁文基看了证件，惊讶地说："反恐怖署？你不是外交部的？"
默尔逊脸无表情，"难道你希望在电话里提这个名称吗？教授，我想外交部你会喜欢些。"
"我从不曾、也不想和这机构打什么交道！"
"这没关系。"胖子毫不介意，"每个人开头都是这么说的，但后来总会合作得很好。"
"什么意思？"教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没完全领悟过来。布鲁斯知道老头子是不吃硬的，忙把滑头转过弯来："默尔逊先生是说，我们给你带来一个科学难题，怒会感兴趣的。"
"科学难题？"鲁文基果然兴趣上来了。库珀把以外的情况介绍了一遍。鲁文基对梅丽说："又是神秘失踪事件，这和那小伙子说的以及我观察到的黑洞消失也许有点共同之处。这几件事要想单独揭开是不可能的，但联系起来则也许有点线索。"
鲁文基考虑了一会，又说："库珀先生，我要知道得详细一些。大块头实验室是搞什么的？总不是研究减肥的吧？"
"哪里的话！我们使用加速器，通过粒子撞击寻找心元素。"
"是这样么？" 教授怀疑地，"我得先花3个月去考虑，咱们可以在地面上做的实验，哪个傻瓜会把机器搬到天上去干。"
库珀满面通红。布鲁斯无奈，从公文包里抽出两张照片，"教授，你说得对。但我们丢失的确实是一台加速器，请看照片。"
"梅丽，拿眼睛来。" 教授仔细端详着照片，"两个马蹄形箱子合拢起来，当中有个洞，确实是台新式加速器。但上面这炮筒似的东西是上面呢？"
布鲁斯答道："接受太空中宇宙射线的管道。我们把捕获的宇宙线送进加速器去进一步加速，这样可以获得能量非常大的粒子，再轰击靶物质。"
"噢，这能量确实不小！轰击什么东西呢？"
"铅靶。"库珀回答。
教授用放大镜重新观察照片，圆洞里确实他个铅球，有高尔夫球那么大。"它有多重？"
"8磅。"
"目的是为了寻找新元素吗？"
"是的。"
"问题又来了！为了这个目的，绝对不需要那么大的铅球。呃？"
库珀不做声。教授又说："按你们说，轰击是为了打开原子核放出粒子。这个实验应该叫做散架，不会叫大块头！"
客人们尴尬地对视着噤口无言，然后又把头挤到一起商量了几句。布鲁斯说，"教授，你说对了，大块头实验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压缩铅球。利用高能射线来压缩，目标是把它压缩到每立方厘米1╳1212克的质量。你看，我把底都兜出来了。"
"晤，把能量变为质量，这有点像了。那么，干这有什么用呢？"
"贮存能量造出世界上最高效的储能器。"
"然后呢？"
"这高能铅球可以用老发电和供能，它可以运输，又不像核反应堆那样有危险性。"
鲁文基又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根本不对！这种储能状态恐怕再唧哝保持万分之一秒，随即就会像弹簧松开那样把压缩的能量重新抛出来。或者--如果压力大到超过临界点，这铅球的质量就大到足以靠仔身的重量发生坍缩，那么它就变成了一个黑洞！一个微型的黑洞。"
教授一口气驳回了布鲁斯的解释，挑战似地逐个看看他的客人。布鲁斯绝望地："没有那么大的压缩力。储能状态的问题，我们以后会找到保持的办法的。"
"还有哩！那么大的能量都变成了铅球的质量，它该有多重呢？少说有几万吨罢？岂不压塌了这个卫星？难道你们会这样冒失行事的吗？"
(完)
本文由作者本人提供，科幻桃花源友情推出。
科幻桃花源
http://www.51flying.com
|
【 Previous | Back To Main Page | Back To
Top |Next】
回飞腾作品目录
(C) Copyright 51flying.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