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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岩,中国年轻一代科幻作者最重要的代表人。
  本文发表在《科技日报》9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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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幻的燃情岁月
        吴岩


  童年时代从作品中认识的作家里,郭以实应该算是名声最响亮的一个,他的4万字作品《在科学世界里》曾经给我相当深刻的印象。我是从小学“常识”课教师的书柜里看到这部作品的,一下子就被书中苏联风格的插图所吸引。小说写于1958年或更晚一些时候,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用4号字排印。但我即刻就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对书中提到的太阳能电站,原子农业,北极探测、深海渔业和登月探险,都无限崇拜也无限向往,记得读到主人公小王从“科学世界”回到现实,他父亲给他整整买了一柜子科研仪器要他好好学习这一节的时候,我还好几次流下了热泪。我把这一段情节反复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顿时对自己不能拥有这样的父亲而生发出无尽的悲叹。
  50年代的科幻小说常常有一种感人至深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对技术力量的无限赞美,也可能是对未来世界的无限向往。“伟大的科学技术”,似乎就要降临在一个“伟大的国度”之中。如果是这样,那你,一个正处于这种激情与变革前夜的人,还等什么呢?于是,迟书昌用他毫无遮拦的笔创造了巨大的肉用猪、贴身舒适的海豚皮、并抒发出科学怪人的所有“奇想”。叶至善以冷冻的方式将少年张春华的生命暂停了整整20年,以使他比我们所有其他人,都更接近共产主义的未来。赵世洲在自己的“试验室”里,制造出了飞翔的坐椅、电视般的图书和无法公开的展览。王国忠呢,他不但在白令海峡架起了稳固的“洲际桥梁”,还在太平洋的海底,发现了“731部队”的残余们,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修建的毁灭性生物武器基地。
  50年代的科幻繁荣如果缺少肖建亨的名字,便缺少了这个时代的最强声音。从一个电子工程师的视野里,肖建亨看到了一个“奇迹般”的未来。我对肖建亨的小说特别偏爱,是因为他有一种能将遥远的未来幻化成与现实事物一样真实的能力。邻居家的狗的失踪,导致了头脑移植术的进展;而掌握了嗅觉秘密的人使用过的电子鼻之后,可以将周围世界中微弱的所得多重放大,于是,仅仅从路边的一棵小草上,你也能闻到“99朵玫瑰”般的芬芳。就连我们生存的宇宙,也在肖建亨的小说中拉近了与我们的距离。在《球赛如期举行》中,遥远火星上的低等藻类,居然在跨过数亿公里的黑暗之后,降落到北京、哈尔滨或者延吉市某个“第9中学”的操场上,而它的到来,只是为了“清除积雪”,为9中足球队与莫桑比克青年队的赛事如期举行。
  郑文光是另一个必须提及的作家。1954年,他发表了新中国第一篇科幻小说《从地球到火星》,成为中国科幻文学的标志性作品。毫无疑问,在郑文光不同时期饱含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的作品里,50年代中国理想主义科幻文学的走向,被清晰地刻画出来。如果说在《太阳探险记》里,作家记录的还只是中国和苏联之间无法分清的“暧昧的依恋”(比如,主人公被称为“谢托夫教授”)那么到《火星建设者》这部获得莫斯科国际青年联欢节大奖的作品中,暧昧的依恋已经让位给共产主义在全球胜利、人类决定扩大疆界,去征服火星的壮景。郑文光的理想主义,必定包容着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即便是像《飞上天去的小猴子》这样以动物为主角的童话,郑文光也不忘让爱情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更不要提《火星建设者》中那4000名全世界遴选出的青年,他们常年生活于遥远的他乡异地,这些人之间将会发生无数动人的爱情故事,这难道还是什么值得怀疑的问题吗?但是,不要兴奋得太早,郑文光不喜欢毫无代价的团圆式的爱情选择,严酷的自然之锤将像恶魔一样把你的所有浪漫和幻想敲击的粉碎。共产主义征服营没有经得起火星瘟疫的袭击,一切的一切全毁灭了,主人公坐在火星“鹰之崖”上,凝望着“死一般的寂静”的红色山谷,等待着一个失去爱情、失去家园、但却仍然没有失去希望的红色的未来。
  50年代中国科幻文学丰富的情感特征的出现,与中国当时暴涨的政治温度息息相关。新生的国家、新生的民族,俄罗斯苏维埃创立的伟大的事业,所有这些,都在以极大的热情召唤着科幻作家们的心灵。“向科学技术进军”、“一天等于20年”。所有这些口号,都在感召着作家们手中的笔,在向他们索要,要他们以自己出众的才华,为中国科幻文学增添一道充满激情的风景线。
  我不同意那种将“激情时代”科幻文学全部否定为“小儿科”或“图解科学”的论点。恰恰相反,我认为50年代科幻文学中出现的澎湃的激情,为科幻小说成为一种永恒的文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喜欢用“50年代派”这样的词汇来定义上述作家的作品,不但如此,我还将此后出现的更多作家归入这个流派。当四川大学历史系的童恩正于60年代用自己的小说拨开“古峡迷雾”,寻找到原始民族的神秘走向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激情的延续。当北京大学地质系的刘兴诗开动起他的改变气候的机器,希望将世界上任何一块浮动的云层调向它们应该去的地方的时候,我们再一次目睹激情与浪漫相结合的成功表演。直到70年代末期叶永烈进入科幻文坛,创作出《世界最高峰的奇迹》、《飞向冥王星的人》等一系列作品的时候,我们仍然能够看到激情年代的最后火光。
  星移斗转,“燃情时代”在中国的科幻的发展长河中匆忙走过。在经历了整整四分之一世纪的探索之后,科幻文学家们多数熄来了燃烧的激情,他们漂浮于美好世界的心情最终沉静下来,他们要凝神思考,要找到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再被理想主义纠缠的科幻小说,要找到一个充满理性的未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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